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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7月开始,中国出现了一场罕见的神仙吵架。“耍流氓”、“夺权了”、“从犯”、“小国央行”,就在央妈与财爸吵得不亦乐乎时,国务院悄悄放出了一大招,字里行间都像在为今后的去杠杆路径一锤定音。
这份改变了全国600多个城市命运的文件,将申报建设地铁的经济总量、财力门槛提高3倍,并设下了一个软性指标:债务率。
瞬间,有8个城市的地铁梦裂为碎片,6个城市留级察看。活下来的,奔走相庆,出局的,痛哭流涕。那些按照地铁远期规划图重仓土地的开发商,囤积所谓地铁房的投资者全部被打蒙了,多少人的命运就此而变。
国家的拐点已到!这个地铁游戏规则的变动,其实正是政策风向巨变的前奏。
文件的全名叫做《关于进一步加强城市轨道交通规划建设管理的意见》。
该文件要求,申报建设地铁的城市,其一般公共财政预算收入应在300亿元以上,地区生产总值在3000亿元以上,市区常住人口在300万人以上。

对比2003年国务院81号文可知,地方财政、GDP的要求提高了3倍门槛,人口要求则从“城区人口300万以上”改为“市区常住人口300以上”。最近微信上流传的自媒体文章,很多都搞错了“市区常住人口”的概念,有的用了全市的常住人口,有的用了城镇化人口。
其实按照住建部的标准,市区常住人口,是指城市行政区区划内的人口,不包括管辖的县以及代管的县级市。
目前,全国有大大小小657个城市,只有44个城市获批建设地铁。新规一出台,就直接淘汰出去了8个城市。
乌鲁木齐、呼和浩特、包头和兰州是经济上不达标。这几个城市有一个共同特征,就是都位于西北、华北地区,经济造血较为乏力,有的地方还刚爆出数据造假,完全是黑洞般的存在。这些地方硬撑着上地铁,只能是留下一屁股债了。南通、洛阳、温州、芜湖是常住人口不达标。建不了地铁,南通、芜湖和洛阳还可以把锅甩给长三角和大郑州,谁让你们这些老大哥的虹吸效应太强,我们的人都被吸走了,都是人口净流出。
温州恐怕只能怪自己了,虽然大温州的皮革厂名扬天下,每年都能拐到民工兄弟来安寨,但下边的县市经济实在太雄厚,来的人都扎到郊外去了,市区没留几个。

这出局的滋味确实不好受。好比企业IPO,弄材料,递材料,熬了好久才游过堰塞湖,过了会,整个过程小小谨慎,诚惶诚恐,每天都夹着尾巴作人,临上市敲钟时又被撤了下来。这心揪得啊。8个出局的城市现在的地铁里程都还是零鸭蛋呢,有的刚搞了剪裁仪式,铲了几把土,有的还在地下拼命挖挖挖。
动工很久的,估计不会贸然停下,还没动工的凶多吉少。像南通地铁1号线开工超过半年,目测不会受影响,远期规划的3、4号线怕是彻底没戏了,至少未来几年内都不会有任何动静。不知道当初那些急忙打出地铁上盖的开发商,现在有没有觉得脸上火辣辣?咸阳、银川、西宁、扬州这几个地方也是挺惨的,地铁规划已经进入申报流程,就差临门一脚,新规一出来,直接哭晕在了厕所。
不过,有人哭就有人笑。
就在南通等地方哀鸿遍野之时,唐山、淄博、泉州的论坛里充满了欢声笑语,仿佛中国人刚刚赢了世界杯。他们拿着自家的条件去对比国务院的标准,简直是越看越开心。全国GDP超过3000亿的城市超过70家,市区常住人口超过300万就只有40多个。门槛之高,一下子就踢掉了全国600多个城市。剩下的名单中,汕头(2350亿)、云浮(840亿)地区生产总值不达标,淮安(230亿)、邯郸(220亿)、临沂(285亿)、保定(238亿)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不达标。所以抛开存活的不说,接下来有资格上高堂过会的,就只有唐山、淄博、泉州三个城市。据说唐山为了迎来地铁时代,已经摩拳擦掌很久了。像抗震纪念碑对面的时代广场,就预留了地铁接入口和地面入口。这样算下来,全国960万平方公里的疆域上,也就只有39个城市获得建地铁的资格。简直比中新股还难。但上了车的城市,也别高兴得太早。翻过五指山,还有九九八十一难呢。今年3月澎湃新闻报道称,发改委正在就调整城市轨道交通建设申报条件细则征求意见,其中有一条涉及到债务率:上一年度政府债务率超过100%、120%的城市,城轨交通项目的财政出资比例分别不得低于60%、80%;政府债务率超过150%的城市,省级发展改革部门不得批准新开工建设项目。52号文下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一条。不过,有关部门还是留了一个尾巴——
7月17日,发改委发言人向外界透露了一个高层的态度,对于不符合法律法规、或者没有落实偿债资金来源的项目,以及列入地方政府债务风险预警范围的城市,不批准或暂缓批准新开工项目。这个要求并没有列入正式文件,而是作为内部规定。这说明债务率超标不是硬性指标,而是一个软性指标。所谓“不批准”或“暂缓批准”,前者是真的不批,你怎么求都没用,后者是缓一缓还是会给你批的,别太着急。中央的自由裁量权很大,到底批还是不批,取决于这个城市的谈判斡旋能力,以及在中央心目中的地位。经过统计,我们发现39个有资格建地铁的城市中,有6个城市的政府债务率超过国际通用的警戒线100%。(兰州数据不全未统计)
政府债务率=债务余额/当年综合财力。综合财力是一般公共预算总收入、政府性基金总收入、国有资本经营总收入的总和,包含了上级补助收入、调入资金、上年结余等。很多文章都不够专业,只计算地方级收入而忽视了中央、省里的转移支付,导致有很多城市都莫名中了枪,比如西安、沈阳、南宁等。实际上,真正债务率爆表的已获批城市,只有贵阳、昆明、大连、哈尔滨,而还未获批的种子选手中,只有淄博笑到最后,唐山(152%)、泉州(131%)希望渺茫。这6个城市虽然不像呼和浩特、包头城市那样被直接“淘汰出局”,但怎么都要“留级察看”。像无限逼近100%西安,就算超一点也不怕。有国家中心城市这层黄袍加持,怎么着都会多倾斜下。其他非国家战略层面的城市,就只能自求多福了。以前,我们常用行政等级、房价来给城市排序,弄出一二三四线榜单。其实这两种坐标系都各有不足。前者是计划经济下的产物,后者是市场经济下的产物。单独采用一种指标,都会有些偏颇。像长春贵为副省级城市,只比直辖市低一个序列,但要说长春是二线,武汉人服吗?所以,我们不妨用一种同时吸取两种体系长处的坐标:地铁指数。一般公共预算收入、地区生产总值、市区常住人口、债务率,这四个指标分别考量了一个城市的财力、物力、人力、压力。每项指标都达标的城市,真的是屈指可数,需要官方和市场两种力量共同作用,较为均衡才可以。比起星巴克指数的虚无缥缈,地铁指数更能反映一个城市的综合实力。再结合国务院的“城市规模划分标准”,我们可以制定出一个全新的城市等级链条——
地铁运营里程与城市规模具有非常大的正相关性,坐在一等舱的,主阵营是超大城市,加特大城市南京。坐在二等舱的,主阵营是特大城市,加大城市苏州。坐在三等舱的,主阵营是有资格建地铁的大城市,加特大城市沈阳。坐在末尾舱的,是只有资格建轻轨的其余城市。要知道,地铁每公里建设成本7、8亿元,按规定地方配置的资本金要达到总量40%以上。南京运营里程能排到全国第四,远甩武汉、成都、天津等,可见自身实力之雄厚,完全有资格可以进入头等舱。同理,“大城市”苏州挤入了二等舱,“特大城市”沈阳退到了三等舱。而省会城市兰州、乌鲁木齐、呼和浩特都没有资格建地铁,连常州、佛山、徐州这类普通地级市都比不上,也就不能坐同一个舱位了,只能末尾舱。这才是真正的城市鄙视链。有资格建地铁的叫高富帅,没票上车的那都是屌丝。这年头,最大的确定性就是“不确定”了。游戏规矩的一个变动,下边多少人的命运为此而变:按照地铁远期规划图重仓土地的开发商,囤积所谓地铁房的投资者……其实,这种政策的变向也不是无迹可寻。最近央妈和财爸那场闹得满城风雨的掐架,就提前释放出了巨变的信号。这两年,为了消除泡沫,央妈的金融去杆杠搞得很猛,资管新规一下去,通道、嵌套都被关进了笼子,银行系统日子过得紧巴巴,对实体经济融资剧烈收缩,引得股债汇三杀,市场叫苦连天。财政去杆杠却动静不大。相反,地方政府还通过国企、城投平台继续加杠杆,导致债务累增。由于财税改革跟不上,这部分的风险已到非常的危险时刻。像前阵子某地级市威胁银行要对政府债务降息,否则就动用纪委清查。手段如此野蛮,反映出当下中国,地方政府与银行体系的博弈已上升到了史无前例的激烈。高层对于防范系统性风险下,各部门步调不一致的后果有了反思,财金体制迎来巨变的节点。将地铁建设条件提高3倍,不过是财政去杆杠打响的第一枪。如此一来,很多资金不到位的城市就不能硬上基建了,盲目的投资减少,避免了地方过度超前建设,加重地方债负担。
近期有诸多消息显示,中央正准备摸底地方隐形债务。随着这个见不得人的账本浮出水面,从表外移入表内,各地政府的债务率将高度膨胀。由此,未来地铁梦碎的城市名单还会继续拉长。
一场深远的巨震开始了。